声明:本故事纯属虚构,内容已完结,请放心阅读。
1
“宋总,并购协议我已经拟好了,您过目。”
窗外的灯火渐次亮起,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。
宋瑾夏收回目光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。
“改成离婚协议。”
话音落下,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只有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,在无声地流淌。
身后的翁助理明显愣住了,手中的签字笔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:“您说什么?”
“我说,”宋瑾夏转过身,细长的眉毛下,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可怕,“我要和顾驰野离婚。”
翁助理张了张嘴,迟疑道:“可是......据我所知,您和顾氏的公子并没有......”
“三年前就结婚了,”宋瑾夏打断她的话,声音低沉,“只是没有对外公开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并购协议上。
“把离婚协议做成并购文件的格式。”宋瑾夏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并购方案上,“放在附件里就好。”
这场轰动全国的并购案,将是她结束这段婚姻最好的机会。
这场并购案谈了半年,终于到了签约的关键时刻。
顾氏想要收购她的科技公司,而顾驰野作为项目负责人,明天必定会来参加董事会。
机会,就在明天。
翁助理很快调整好情绪,开始详细解释离婚的流程。
宋瑾夏看似在认真听,实则在想着明天的计划。
她会让他在这份至关重要的并购文件里,不经意间签下这份离婚协议。
灯光下,翁助理快速拟好了协议。
递过来时,宋瑾夏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,手指微微颤抖。
这一刻,无数回忆涌上心头。
三年前那个雨天,他们在民政局低调地领了证。
那时她以为,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,他终究会接受这段婚姻。
可三年过去,他始终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,他对她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。
深吸一口气,宋瑾夏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笔锋优雅,却透着说不出的决绝。
第二天清晨,金融中心熙熙攘攘。
宋瑾夏提前半小时到达会议室,将离婚协议巧妙地夹在并购文件中间。
九点整,顾驰野准时出现。
他穿着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修长的手指上戴着戒指,却不是他们的婚戒。
没有人会想到,这位强势的收购方,会是她的丈夫。
更没有人知道,他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。
他温润的表象下,是抑制不住的喜悦。
宋瑾夏知道,那是因为台下的江心怡正含笑望着他。
将并购文件推到他面前时,宋瑾夏的手指微微发颤:“签了它,公司就是你的了。”
这份文件足足有两百页,而离婚协议就藏在最后的附件里。
顾驰野心不在焉地翻着页面,目光时不时瞟向台下的江心怡。
看着他在离婚协议上从容签下大名,宋瑾夏苦笑。
他甚至都没发现,自己签的是什么。
就像这三年的婚姻一样,他从未认真对待过。
他们的婚姻开始于一场相亲。
当时的顾驰野刚从江心怡结婚的打击中走出来,而她,则暗恋他整整十年。
领证当天,他提出要隐婚。
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,只因为能和他在一起,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。
看着他为江心怡失神的样子,宋瑾夏握笔的手微微发白。
她将整理好的文件递过去,目光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。
果然,他连看都没看,就在她标记的位置一一签下名字。
从始至终,他都是这样,对她递过去的任何东西都漫不经心。
直到他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宋瑾夏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。
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,是三年前他们的婚纱照。
镜头下的他笑得那样勉强,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。
撕碎照片时,宋瑾夏想起昨晚在他手机里看到的加密相册。
那里面全是江心怡的照片,从创业初期的意气风发,到如今光彩照人的总裁,一张不落。
而最新的一张,是江心怡宣布离婚的朋友圈。
配字很简单:重获新生。
那天晚上,一向克制的顾驰野破天荒地喝醉了。
他平日里温润的眸子里,盛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。
那一刻,宋瑾夏终于明白,他从未真正走出过那段感情。
这场隐婚,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庇护所。
而她,从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。
走出会议室时,宋瑾夏听见秘书们的窃窃私语:“江总终于离婚了,也不知道会不会和顾总在一起?”
“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男才女貌,天造地设啊!”
宋瑾夏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。
是啊,天造地设。
顾驰野,很快你就能如愿以偿了。
等这一个月的冷静期结束,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。
不必再为这段婚姻所困,不必再敷衍我的存在,不必再压抑对她的感情。
从今天起,我放你自由。
2
金融中心的宴会厅灯火通明,庆祝并购成功的酒会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。
“宋总,今天这个并购案可是轰动全国啊,再敬您一杯!”
觥筹交错间,宋瑾夏举杯一饮而尽。
玻璃杯中装的是白水,但没人知道,包括站在不远处的顾驰野。
即便他知道,他也不会关心的。
他正被一群投资人围着,谈笑间尽显世家公子的优雅。
水晶灯的光影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,俊美得像一幅油画。
宋瑾夏看着这一幕,唇边露出一丝苦笑。
这样光彩夺目的顾驰野,从来都不属于自己。
他的眼里心里,永远都只有另一个人。
香槟塔前传来一阵惊呼,江心怡不知何时出现在宴会厅。
她端着酒杯,目光坚定地朝顾驰野的方向走去。
宋瑾夏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子,开始装作醉态上头的样子。
她故意摇晃着起身,顾驰野的目光却朝着她追来。
“够了,别喝了。”他扶住她的手臂,向众人歉意地笑笑,“宋总今天太高兴,我先送她去休息。”
电梯里,宋瑾夏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,闭着眼睛承受着电梯上升时的晃动。
顾驰野的手早就被手机占据,她余光瞥见他的屏幕,他正跟江心怡聊着什么,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,丝毫没有看见她已经泛白的脸色。
他袖口淡淡的古龙水味,在这个密闭空间变得刺鼻。
宋瑾夏知道,这是江心怡送他的生日礼物,他很喜欢,几乎天天都用。
而她送的那枚名贵腕表,一直被他放在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,从未戴过。
总统套房的门刚关上,顾驰野的手臂就揽了过来。
宋瑾夏略微后仰,借着酒意含糊地笑笑:“让我先......洗个澡......”
“我帮你。”他伸手要解她的外套。
她却按住他的手,无声拒绝。
借着醉意,她慢慢松开:“今天太累了......让我一个人待会儿......”
这样不着痕迹地推拒,像极了他们这三年的婚姻。
表面和谐,实则疏离。
顾驰野没有勉强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去倒水。
看着他颀长的背影,宋瑾夏闭上眼睛。
这一次的醉意是假的,但心如死灰是真的。
很快,等离婚协议生效,这样的温存也将成为过去。
她靠在沙发上,眼底一片清明。
哪怕他此刻靠得再近,心却始终在别处。
“对了,”顾驰野突然想起什么,“今天的并购文件我还没看完......”
宋瑾夏的心猛地收紧。
她装作醉意更浓:“头晕......明天再说......”
话音未落,他的手机就响了。
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,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。
“心怡?这么晚......”
“驰野!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,“沈峰疯了!他带人把公司服务器给砸了!所有项目数据都......求你快来!”
顾驰野立刻站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穿好外套。
“瑾夏,我得去趟公司,心怡那边出事了。”
看着他急切的样子,宋瑾夏“醉意”更浓:“又是他前夫?”
“嗯,他把服务器砸了,现在公司乱成一团。”顾驰野一边穿鞋一边解释,“我让保镖跟着,你别担心。”
等房门关上,宋瑾夏的醉意瞬间褪去。
她摸出手机,果然在朋友圈看到江心怡的动态。
一段直播视频,她站在公司楼顶,顾驰野的身影一闪而过,正在帮她处理服务器的事故。
“昨日的黑暗已然过去,新的征程即将开始。”
看着这段意味深长的文字,宋瑾夏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所谓的服务器事件,不过是他们约会的借口罢了。
她自嘲地笑笑,起身走向衣帽间。
将这三年来她所有送给顾驰野的东西一件件找出,整整齐齐地码进盒子里,自然也包括那块外包装已经落满灰尘的腕表。
当顾驰野回来时,看见她在收拾东西:“怎么突然整理起这些来了?”
“用不上了,准备捐了。”宋瑾夏头也不抬。
“也好。”他看了眼盒子,不再继续追问,转身进了浴室。
宋瑾夏望着他的背影,眸色平静。
其实只要他打开箱子看一眼,就能发现这些都是她曾对他的爱意。
但他什么都没做。
就像这三年的婚姻一样,他从不曾真正关心她的心情和行为。
也不在乎,她的这些举动背后所包含的任何意义。
第二天一早,收废品的人上门来收,看着她满满一箱曾经的爱意被当作废品收走。
宋瑾夏的心底,忽然涌上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很快,等离婚协议生效,一切就结束了。
3
夕阳穿过落地窗照进办公室的时候,宋瑾夏正在查看并购后的数据报表。
却突然发现系统无法登录。
“抱歉,宋总,”技术部的电话很快打来,“服务器出了点问题,需要顾总的授权才行。”
看着对面办公室里顾驰野忙碌的身影,宋瑾夏苦笑。
这几天本来就是故意在躲着顾驰野,没想到,还是要亲自去找他。
穿过玻璃走廊时,她听见秘书们的窃窃私语。
“听说今晚的答谢晚宴,董事长特意要求带家属呢。”
“可不是,都想看看顾总的神秘女友是谁。”
“我猜啊,肯定是江总,你看他们这次并购多默契。”
推开顾驰野办公室的门,他正在打电话。
听到脚步声,抬头看了她一眼,快速结束通话。
“瑾夏?什么事?”
她递过去一张纸条:“需要你的权限。”
正在他输入密码时,微信群突然跳出一条消息。
“各部门注意:今晚答谢晚宴全体主管携伴出席。@顾驰野
驰野,整个金融圈都在猜你的另一半,今晚总该让我们见见了吧?”
是吴董亲自发的。
宋瑾夏也收到了。
消息后面跟着一串起哄的表情。
宋瑾夏的手指微微发颤,目光却落在顾驰野脸上。
他明显愣住了,抬眼看向她时带着几分试探:“要不......你跟我去?”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,缓缓剜着宋瑾夏的心。
三年了,他们的婚姻始终是个秘密。
宋瑾夏苦笑起来,从前没承认的事,现在都要离婚了再来承认,还有什么意义?
几乎没有思考,宋瑾夏直接拒绝。
“今晚约了风投谈判,”她扯出一个浅笑,“而且,你应该也不想带我去吧?”
顾驰野张了张嘴,却没有否认。
他的这一沉默仿佛给了宋瑾夏一记重锤,她暗自庆幸,自己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。
“数据修复好了就发我。”转身时,宋瑾夏听见自己说,声音平静得不像话。
夜晚的酒店灯火辉煌。
顾驰野刚到宴会厅,就被几个董事围住。
“驰野,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。”
“就是,像你这样的条件,再单着就可惜了。”
“要不要介绍个优秀的......”
推杯换盏间,顾驰野悄悄打开手机。
置顶的两个联系人,一个是“宋瑾夏”,一个是“心怡”。
犹豫片刻,他点进了后者的对话框。
三年来第一次,他主动邀约她出席这样的场合。
江心怡很快出现在宴会厅。
她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,勾勒出曼妙的身材,举手投足间尽是妖娆。
在场的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。
热闹中,被顾驰野的秘书打断:
“顾总,不好了,并购文件好像泄露了!网上已经有人爆料说......”
顾驰野快速接过平板,快速查看那条爆料。
看到“离婚协议”这几个大字时,他的手微微发抖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他的目光快速搜寻着宋瑾夏的身影。
第一次撇下江心怡,快步朝着宋瑾夏的方向走去。
“这是什么?”抬头时,正对上宋瑾夏平静的双眼。
她站在落地窗前,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,神色如常:“有投资方想咨询离婚案,我让翁助理代为引荐的,可能不小心,夹在了合同里。”
他还想追问,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驰野,董事长在找你。”
江心怡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,顾驰野瞬间僵住。
他不敢看宋瑾夏的表情,却也舍不得推开江心怡。
但宋瑾夏只是微微颔首,语气疏离而礼貌:“谢谢顾总关心,商业上的事我们改日再谈。”
转身时,她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:
“果然是江总啊,这才是金融圈最般配的一对。”
是啊,宋瑾夏在心底苦笑,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而自己,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的意外。
4
离开后,宋瑾夏回到了办公室。
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对面大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。
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顾驰野挽着江心怡的画面,那亲密的姿态刺痛着她的心。
许是伤得太深,她已经感觉不到心痛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。
离婚冷静期还有三十天,为什么会这么漫长?
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,她揉了揉发涩的双眼,继续做着并购案的善后工作。
凌晨三点,翁助理送来最新的财报。
“宋总,并购后的整合方案。”翁助理放下一摞文件,欲言又止,“您脸色很差,要不要先休息一下,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?”
“不用。”她端起冷掉的咖啡,目光落在对面大楼。
透过玻璃幕墙,酒店的灯光通明。
想起晚宴上那一幕,她突然觉得很讽刺。
三年的婚姻,在外人眼里,她不过是一个被收购的对手。
而江心怡,却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他身边。
凌晨三点,宋瑾夏终于看完最后一份文件。
她揉了揉太阳穴,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
紧接着,一股腥甜从喉咙涌上来。
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“宋总!”翁助理抬头时,看见宋瑾夏吐出了一口鲜血。蜷缩成一团的身体重重地从座椅上摔下。
翁助理慌忙上前,惊叫道:“宋总,您挺住啊,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!”
私人病房里,孙医生检查完眉头紧锁:
“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加过度劳累导致的胃出血,你已经昏厥过去了,这很严重!
麻烦联系一下家属签字,我要给你尽快安排手术!”
宋瑾夏望着手机置顶的号码,犹豫了几秒还是拨了出去。
十几个未接电话后,屏幕始终停留在拨号界面。
“或许顾总在忙着处理江氏的投资案?”翁助理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他向来很忙。”宋瑾夏的声音带着虚弱。
她苦笑,“就像三年来的每一个深夜。
我推掉所有应酬等他回家吃饭,他在陪客户。
我学了一年金融想帮他分担,他说我是外行。
我准备了一个月的生日惊喜,他临时改变计划去谈项目。”
“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,不是吗?”
翁助理悄悄打开微信。
工作群里早就有了99+的未读消息。
配图里,顾驰野正在和江心怡共同切蛋糕。
她看了一眼虚弱的宋瑾夏,悄悄按熄了屏幕。
“可是现在需要家属签字。”孙医生捏着住院通知书,神色严峻。
“不必了,”宋瑾夏闭上眼,“再过半个月,他就不是我的丈夫了。”
“宋女士,我不管你跟你丈夫有什么矛盾,但现在,他还是你的合法丈夫。”
宋瑾夏的目光里带着讽刺,她认真地看着医生:
“您也看到了,他不接我的电话,难道他一直联系不上,我就要一直等死吗?”
孙医生叹息,让翁助理签了字。
手术很成功,但宋瑾夏在ICU里躺了五天,病房除了翁助理再无别人。
直到第六天,顾驰野才匆匆赶来。
他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据,眉头紧锁:“你这么大的事,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
宋瑾夏望着他一丝不苟的发型和得体的西装,明显是刚从酒会上赶来。
“你应该很忙,江氏的收购案比我这点小事重要。”
“那天的事情......”他似乎想解释什么。
“听说江总的离婚手续办完了?”宋瑾夏突然问。
顾驰野一怔,但还是点头:“嗯,都结束了。”
“恭贺江氏起航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“希望我也能跟她一样顺利。”
他刚要说话,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。
看清来电显示,他犹豫了一瞬,还是转身走向走廊。
半小时后他回来,却听见病房里传来宋瑾夏的声音:“不用管董事会的事了。
等离婚冷静期结束,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。”
顾驰野心底猛地一跳,推开门:“什么离婚冷静期?”
5
宋瑾夏没想到顾驰野会听见这句话。
幸而翁助理眼疾手快,立刻接过话头。
“顾总,宋总在帮我参谋离婚的事,最近我和我先生感情出了一些裂痕......”
“嗯,”宋瑾夏神色从容地补充,“她最近的婚姻问题,正好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。想让我帮忙引荐。”
VIP病房里一时安静。
顾驰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,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。
但还没等他开口,手机又响了。
来电显示:心怡。
他看了眼屏幕,又看了看宋瑾夏苍白的脸色,一时有些犹豫。
最终还是抿了抿唇:“我先接个电话。”
望着他离开的背影,宋瑾夏闭上眼睛。
从他选择接那个电话的那一刻,早就说明了一切问题。
“宋总......”翁助理欲言又止。
“没事,”她轻声说,“本来也瞒不了多久了。”
顾驰野回来时,宋瑾夏已经靠在床头看文件。
他的神色平静得让她心慌,
“刚刚我去问医生了,医生说你下周就能出院,到时候我来接你。”
宋瑾夏头也不抬:“不用,让司机来就好。你忙你的。”
这句话说得很自然,却让顾驰野莫名心虚。
他柔了声音,对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:
“瑾夏,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,但那天......”
宋瑾夏放下文件,明亮的眼眸盯着他,顾驰野的声音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小。
宋瑾夏截断了他的话头,说:
“你不用解释的,并购之后,你需要忙的事情很多,我理解的。”
顾驰野松了一口气,他接上了话:
“可是,我毕竟是你的丈夫,所以,等你出院的时候,我来接你,补偿你,好吗?”
听见顾驰野提起自己的身份,宋瑾夏勉强笑了起来:“好啊。”
她看着他笑得勉强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没说出口,又想起刚刚江心怡催他回去的电话,最终只是点点头:“那......我先回公司了。最近并购后的工作比较忙。”
“嗯。”她的语气依然温和,“路上小心。”
一周后,宋瑾夏独自办理出院手续。
护士八卦了一下,问她那位惊为天人的老公怎么没来接她出院?
她落寞地笑起来:“他很忙,不必来接我,我一个人,也能出院。”
就在办手续前,她刷到了江心怡发的三亚度假照,配文:“难得放松,感谢陪伴。”
照片里的阳光很好,沙滩上留着两串脚印。
她给顾驰野拨了个电话,电话那头传来海浪声。
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有些慌乱。
“没什么,”她靠在窗边,“就是想告诉你,我出院了。”
“啊?今天......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对不起,我在外地出差,本来......”
“去三亚出差?”她轻声问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:“嗯......临时有个会议......”
“知道了。”
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。
办完出院手续,宋瑾夏打开日历。
离婚冷静期还有十天。
十天后,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,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江心怡身边,而她,也终于可以解脱了。
走出医院,阳光明媚地照耀在她脸上,宋瑾夏伸手挡住了有些刺目的阳光。
她第一次觉得这座钢筋丛林如此开阔。
原来放下一段感情后,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。
6
胃病还未痊愈,但宋瑾夏已经开始着手星瀚科技的搬迁工作。
并购后,公司要迁入金融中心,和顾氏集团共处一栋大厦。
“宋总,设备清单已经核对完毕。”翁助理拿着平板走进来,“但您的私人办公室......”
“都按计划执行。”宋瑾夏轻轻敲击着键盘,目光落在对面大楼正在清空的办公室。
整个顶层一片忙碌,纸箱、器材、文件资料堆满走廊。
工程团队正在拆除服务器,搬运设备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顾驰野匆匆走进来时,愣在了门口。
他没想到宋瑾夏会这么快开始搬迁。
“金融中心那边装修好了?”他走到窗前,看着被腾空的办公区。
“嗯,”宋瑾夏头也不抬,“新址更适合科技企业发展。”
顾驰野换了个话题:“翁助理说你让她清空了顶层的休息室,那里不是你最喜欢......”
“已经不需要了。”宋瑾夏打断他的话,声音很轻,“有些习惯,是时候改改了。”
他下意识看向角落那个篮球,是去年他们在NBA现场一起买的纪念品。
现在,它也被贴上了“待处理”的标签。
正想说什么,突然发现工程队搬出来的箱子里,装的都是他的东西。
从并购前期到如今,点点滴滴的合作记录。
“你的东西呢?”
“都处理完了。”
听她答得干脆,顾驰野还以为是都搬去了新办公室,也就没再问。
他检查着搬迁清单,随口提醒:“记得让他们分类标记,别弄混了。”
宋瑾夏望着他的背影,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不会弄混的。
因为新办公室,只有你的东西。
等最后一个箱子封箱,已是华灯初上。
宋瑾夏扶着墙准备下楼,却在电梯门口迎面遇到了江心怡和她的投资团队。
顾驰野没料到会遇见她,一时手足无措。
他下意识松开搀扶着宋瑾夏的手,往前两步。
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“听说在搬迁,”江心怡笑着接过话,“正好路过,想来看看还需要什么帮助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宋瑾夏身上:“宋姐姐,好久不见。”
宋瑾夏蹙眉一瞬,终究压下心头的冲动,礼貌伸出手:“江总,是有段日子没见了。”
江心怡看着她,笑得明媚:“不如借这个机会,一起吃个饭?”
宋瑾夏看了眼顾驰野纠结的表情,微微摇头:“今天身体不太舒服,改天吧。”
顾驰野连忙扶她上车:“我送你回去休息。”
转头又对江心怡说:“你们先去,我一会来找你们。”
到了地下室,宋瑾夏开口:“我已经让翁助理安排了车。”
她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,“你们聊项目要紧。”
顾驰野不知为何,总觉她有些过分的大度和疏离。
他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话。
“不用解释,”宋瑾夏率先开口,
电梯门缓缓合上时,她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“当初不是说好了吗?除了父母,对谁都不公开,直到双方都觉得合适。
你现在还没准备好,我理解。”
听她这么说,顾驰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。
他抿了抿唇:“等过段时间,等我调整好了,一定会公开的。”
宋瑾夏没有接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。
三年了,他一直说等有合适的时机。
可她已经等不下去了。
人生能有几个三年?
她真的累了。
她抬眸,轻声开口:“快回去吧,江心怡还在等你。”
顾驰野看着她疏离的态度,还想再哄她几句,可江心怡的催促微信又响了起来。
他歉意地冲着宋瑾夏说:“瑾夏,等我回来。”
关车门时,她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曾几何时,她也会为他的每一个表情心动,可现在,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车子驶入车流,路边的梧桐树影斑驳宋离。
从并购开始,她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。
不过是提前了一点,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宋瑾夏轻轻闭上眼睛,任由夜色将她的表情掩去。
窗外的霓虹灯光明灭交替,像极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。
她心底的爱恋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变成了执念,直到现在,她终于放下了这样的执念。
他们的婚姻,从一开始就是错误。
而错的人,终究是要说再见的。
7
回程的车里,宋瑾夏一直看着平板,没有说话。
数据分析显示,并购后的星瀚科技市值不断攀升,这本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。
顾驰野看着她疲惫的侧颜,细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。
最后得出结论,一定是并购案太耗神,所以她才会这样心不在焉。
略一思索,他开口道:“下周是并购成功一周年,也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。去巴厘岛放松几天?”
宋瑾夏继续看着股市走向,头也不抬:“最近身体不适,还是算了。”
“那去佘山的高尔夫别墅?那里的温泉很出名......”
“不了。”
他又提了几个建议,却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掉。
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,和从前只要听到约会就双眼发亮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看着他困惑的表情,宋瑾夏放下平板:“去交易所转转吧。”
“交易所?”顾驰野蹙眉。
“你不是最早就是在那里工作?”她笑了笑,“再看看上市大厅。”
车厢里重新陷入沉默。
宋瑾夏点开日历——11月7日,离婚协议生效。
而11月7日,不仅是结婚纪念日,也是他们在交易所初见的第十年。
在这个值得纪念的地方结束,倒也算得上有始有终。
“你应该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?”她半开玩笑地问。
顾驰野抿嘴一笑:“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?”
宋瑾夏没有回答,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:上次是为了陪江心怡谈并购,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;再上次是为了帮她处理收购案,错过了上市庆典;还有一次是因为她的投资会,连重组会议都没参加......
一周后。
金秋的阳光洒满整个金融街。
宋瑾夏换上一条明黄色的长裙,带着一枚精致的胸针出门。
这一天,她要记录下最后的告别。
顾驰野早已在写字楼下等候。
看着她精心打扮的样子,他的心情也轻快起来:“等下多拍些照片。”
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交易所。
宋瑾夏准备留下这最后告别的时候,顾驰野的手机突然响起。
宋瑾夏转头,正好看见他纠结的表情。
“驰野,我在医院,我需要你......”是江心怡的声音。
他的手顿住了。
宋瑾夏转头,正好看见他纠结的表情。
“公司那边出事了,我得先......”
“晚半个小时可以吗?”她轻声问,明知故问。
“不行,这次真的很急......”他已经在收拾东西。
她静静地看着他离开,没有挽留。
打开手机,江心怡的朋友圈映入眼帘:她面色苍白的半躺在病床上,顾驰野端着一碗白粥,正耐心地为她吹凉。
配文是:
消化不良,还好有你^
原来,这就是顾驰野所说的重要事。
也是,比起她来,他永远都有更重要的事。
8
这一刻,一切都尘埃落定。
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,他是去陪江心怡了。
宋瑾夏看着这条朋友圈,突然笑了。
为了不过是消化的江心怡,连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光都不愿意给她。
回想起刚才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她摇了摇头。
顾驰野,如果你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时光,你还会这样急着离开吗?
没有人能给她答案,她也不再期待答案了。
打开微信,她给胡律师发了一条消息:“胡律师,今天是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,还需要什么手续吗?”
对方很快回复:“已经都办完了,
宋总,从今天起,您就是自由的了。
祝贺重生。”
重生。
这个词让她忽然觉得释然。
原来放手是这样的感觉。
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,却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量,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站稳。
回到办公室,她开始收拾最后的痕迹。
曾经并肩奋斗的点点滴滴,此刻都变成了需要清理的回忆。
那个他为她买的第一支钢笔。
那份他第一次审阅时写满批注的计划书,字迹刚劲却不失风度。
还有那张他们敲钟时的合影,他站在她身边,笑得那样温和。
一样样整理着,每一件物品都像是一个故事,轻轻诉说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。
十年,究竟有多长?
长到足以让一个人的所有执念都化作离别。
她将信纸折好,压在那本她最喜欢的书下。
她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。
这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办公室,终将迎来新的主人。
顾驰野,从此刻起,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羁绊。
愿你,得偿所愿。
离开时,她没有回头。
她觉得自己真是懦弱,要历经十年这样久的时间。
才终于能把心里没有自己的人,彻底剔除。
而此刻的顾驰野,终于从医院出来。
直到看见她发的动态才松了口气。
开车返回时,他忽然记起今天的约定。
拨通宋瑾夏的电话,却发现已经关机。
发了几条消息,依然杳无音信。
三年来,第一次联系不到她。
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,他立刻调转方向驶向公司。
这个时间,她大概,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吧。
一进办公室,却发现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,唯独少了她的痕迹。
他急匆匆地在每一层楼找过去,却一无所获。
最后,等顾驰野颓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,终于看见了那封安静躺在桌上的信。
“一个月前,离婚协议就签署完成。
从今天起,我们都获得了自由。
祝你和江心怡前程似锦,也愿我此后,不负韶华。”
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,狠狠地扎进顾驰野的心里。
他的手指微微发抖,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什么叫协议签署完成?
什么时候的协议?
手中的车钥匙突然滑落,砸在桌上那叠文件上。
最上面的那份赫然是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他的瞳孔猛然收缩,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。
宋瑾夏的签名娟秀洒脱,而在右侧的签名栏,他看到了自己的字迹——顾驰野。
那一刻,无数被他忽视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。
并购案签约那天,她说要他签字,却是从胡律师办公室下来的。
胡律师转交并购文件时,看见他时那一闪而过的慌乱。
这一个月来渐渐被她处理消失的那些东西,大概全是同他相关的回忆。
想到金融中心的新办公室,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按他的习惯布置的。
她在她眼皮底下完成了这个精心策划的骗局,让他亲手签下了离婚协议,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一股怒意和慌乱同时涌上心头。
顾驰野抓起协议和那把车钥匙,冲向电梯。
“砰——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胡律师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。
“这份离婚协议,是你经手的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。
9
胡律师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天之骄子此刻失态的样子,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。
“是我经手的,流程都很规范,怎么了,顾总?”
顾驰野死死攥着那份协议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:“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?这可是宋瑾夏的离婚案!”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“离婚”两个字在不断回响。
十年,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顾驰野头上。
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她独自等待的背影,那些被他用“工作忙”搪塞过去的周末,那些他以为永远都会在的温暖,在这一刻统统化作利刃,刺得他几乎窒息。
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抬手整理了一下西装。
这个动作他做了太多次,每次在董事会上,每次在谈判桌前,完美的仪态是他的盔甲。
可这一次,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,那些引以为傲的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从小到大精心维持的完美形象,在这一刻几乎崩塌。
那些年,他是多么骄傲啊,最年轻的总裁,最成功的的商业精英,可他忘了,他从没有履行过一次作为丈夫的职责。
可他现在没有心思顾及自己的形象了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签合同那天,她声音里的疲惫,他现在才听懂。
顾驰野握紧手指,手中的离婚协议被握得皱成一团。
他想起他们的过往。
每一次争吵,她总是先让步,他却从未在意过她眼中的落寞。
“这怎么可能......”他的声音在发抖,“她怎么能......”
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。
你怎么能把她的爱视若无睹?
你怎么能让她等待了那么久?
“顾总?”胡律师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。
顾驰野恍惚间想起宋瑾夏从不这样叫他,她总是轻声唤他“驰野”,带着他现在才懂得珍惜的温柔。
“为什么?”他抬起头,眼眶泛红,“为什么她要这样?”泪水模糊了视线,他看到的是无数个宋瑾夏独自用餐的背影,无数个他因为工作爽约的约会,无数个她失望却依然微笑的表情。
胡律师看着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天之骄子,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。
多少次宋瑾夏坐在这个位置,平静地谈论离婚细节,那种平静背后是怎样的心碎?
她叹了口气:“也许,是因为等待太久了。”这句话像一把钝刀,慢慢剜着顾驰野的心。
是啊,她等了太久太久,等他的一个眼神,等他的一句关心,等他放下手机陪他说说话。
可他永远在忙,忙着下一个项目,下一个并购,却从未真正看见过她的等待。
他退后几步,跌坐在真皮沙发上。
记忆中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此刻变得清晰:她准时准点接送他上下班,他却总是临时改变行程;她记得他每一个重要场合,他却总是忘记他们的纪念日;她细心打理着两人的生活,他却连她最近在忙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那天......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她问我要不要看文件。我连看都没看,就签了字......”多么讽刺啊,他最后一次能挽回婚姻的机会,却被他亲手毁掉。
眼泪无声地落下。
那滴泪里有多少后悔,有多少不舍,有多少懊悔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“她说过,”胡律师递过一张纸巾,“与其等着被放弃,不如主动放手。
这样,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。”
顾驰野猛地抬头:“她以为我会放弃她?”
结婚纪念日那天,已经是她最后的挽留。
原来从很早以前,她就知道,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只是他太迟钝,直到失去,才懂得心痛的滋味。
“抱歉,我太激动了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能告诉我她的新联系方式吗?”
胡律师露出为难的神色:“这......”
“求您。”他生平第一次用这个词。
“宋总临走前确实留了联系方式。”
胡律师轻轻摇头,“但你知道的,我们这行,有保密的规矩......我不能给你,顾总......”
顾驰野死死咬着后槽牙。
是啊,他连他们的婚姻都要隐瞒,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别人呢?
“她最后是什么样的?”他的声音低了下来。
“很平静。”胡律师顿了顿,“她说,时机到了,就该学会放手。”
顾驰野站在落地窗前,望着对面那座他亲手打造的金融中心。
阳光下的玻璃幕墙熠熠生辉,却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他们的办公室,本该在最高的两层。
视线最好的那间,原本是给她准备的。
可现在,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所有图纸都要重新设计,为什么所有装修都要重新规划。
因为从一开始,她就没打算留下来。
10
夜色中的金融中心依旧灯火通明。
这样的夜晚顾驰野经历过无数次,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。
他在顶层办公室,看着对面星瀚科技总部已经黑了的窗口。
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咫尺天涯。
顾驰野盯着桌上的离婚协议,和那条宋瑾夏唯一留下的丝巾。
他的眼神无法从那条丝巾上移开,那是她常戴的,带着淡淡的木质香。
忽然想起很多被他忽略的细节。
她总是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,像一个永远的守护者,而他甚至从未回过头。
那些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暖,那些被他当作普通日常的体贴,原来都是她无声的爱意。
心,突然疼得无法呼吸。
每次加班到深夜,办公室的灯永远为他亮着。
他还记得自己常常跟宋瑾夏自嘲:
“这灯就像我的人生,永远不会熄灭。”
可现在想来,那哪是什么永恒的光明,不过是她固执地等待罢了。
每次谈并购遇到困难,关键数据总会及时出现在他的邮箱里。
他以为这就是效率,就是专业,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团队执行力。
可现在他才懂,那些深夜的邮件背后,是宋瑾夏不眠不休的付出。
那些精准的数据分析里,藏着多少个她独自奋战的夜晚?
甚至连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,都是她注意到他常揉腰,专门找人定制的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款式。
她连他最细微的习惯都记得。
可他呢?
他又为她,做过些什么呢?
“铃——”手机突然响起。
是江心怡。
他看着那个之前还会让他心跳加速的名字,此刻却感到异常陌生。
没有接。
他开始翻看这一个月的邮件记录。
每一份并购文件,每一个项目报告,都藏着她精心设计的痕迹。
那些他随手签过的文件,那些他头也不抬就处理的合同,原来都是她的告别。
两个小时之前,管理系统的所有权限就自动转移到了他的账户下。
整整三年,从轻易签下的婚姻,到无意间的离婚,他好像从未认真对待过这段感情。
“顾总,”助理敲门进来,“董事会让您过目这个......”
“等等,”他突然开口,“瑾夏的账号还能登陆吗?”
“她离开前,把所有代码都删除了。说是为了并购后的数据安全。”
又一记重锤。
他终于明白她说的那句话:“有些习惯,是时候该改改了。”
原来从代码到他,她早已从心底删除得一干二净。
办公桌上的那个签名笔筒还在,是他们一起挑选的。
事业最低谷时,她说过:“就像股市一样,再冷的寒冬,只要熬过去,总会看见春天。”
可现在,这场寒冬,好像再也等不到春天了。
“顾总,”助理小心翼翼地说,“宋总在离开前,留下了一个U盘。”
是一份加密的文件,密码是他们的婚礼日期。
他颤抖着打开,是一段代码。
注释里写着:这是公司的核心科技。
用婚礼日期做密码的人,是抱着怎样的心情,在计划离开的时候还在为他的未来考虑?
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。
顾驰野啊顾驰野,你居然用了三年的时间,才发现自己有多幸福。
可现在,这些幸福都被你亲手摧毁了。
11
“宋瑾夏将所有股份转让,正式退出星瀚科技董事会。”
这条新闻一经发布,整个金融圈都炸开了锅。
没人理解为什么在并购刚完成时,这位创始人会选择彻底离场。
顾驰野站在新闻发布会现场,看着台下记者们七嘴八舌地提问:
“这是恶意清仓吗?”
“是对江氏并购案的不满吗?”
“恒启资本会接手这些股份吗?”
他机械地回应着,目光却落在角落里那个空着的座位。
那是她在董事会的专属位置。
散会后,他让人收集了所有的转让文件。
一份份看下来,才发现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,用不同的账户,悄无声息地清空了所有持股。
投行的分析师发来报告:“星瀚科技创始人清仓离场,市场信心受挫,建议降级评级”。
他苦笑。
她用最专业的金融手段,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。
却没人知道他失去的不是市值,而是一颗真心。
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,是一段被他亲手毁掉的感情。
胡律师递过来一份文件:“这是宋总最后的指令,让我今天交给你。”
是一份转让协议,将她的全部技术专利无偿赠予他。
落款日期,正是一个月前。
“她说,这是给你的离婚礼物。”胡律师顿了顿,“公平交易,两清了。”
顾驰野的手指微微发抖。
宋瑾夏向来雷厉风行,却用了整整一个月,来策划这场离别。
他终于明白,她用了整整一个月,不是舍不得离开,而是要将这场分离处理得体面。
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样,始终保持着完美的表面。
当晚的金融新闻还在不断滚动:
“星瀚科技创始人神秘退场”
“AI巨头宋瑾夏去向成谜”
“顾氏集团发布澄清公告”
顾驰野靠在办公椅上,试图从纷乱的记忆中找出那个转折点。
董事会变更、股权转让、技术转移,每一步她都计划得如此周密。
不对,这一切应该更早。
他打开并购期间的所有会议记录,目光停在了半年前的投资会上。
当江心怡出现的那一刻,他看到宋瑾夏眼中有什么碎掉了。
那双总是充满锐利的眼睛,第一次露出了他看不懂的情绪。
现在想来,那是一个女人看透一切后的释然。
那时的他,还沉浸在并购的喜悦中,还在为遇见投缘的知己而欣喜,殊不知,他的每一分雀跃都是对她的伤害。
那天之后,她开始着手准备所有的交接文件。
他的手指颤抖着点开电脑里的项目文件夹。
原来从那时起,她就已经决定离开了。
那些精心准备的交接文件,那些周密的离场计划,都是她无声的体面。
顾驰野抱着头,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。
十年前他作为顾氏的继承人,看中了这个白手起家的科技天才。
他欣赏她的才华,却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。
如果说曾经他是被江心怡的妖娆多情所吸引,那么在她结婚后的三年里,他其实早已将那份感情收起。
只是面对一直注视着他的宋瑾夏,他始终怀着一份愧疚。
也许正是这份愧疚,让他选择了这场婚姻。
他天真地以为,给她一个机会,就是对她最好的补偿。
可他不知道,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,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人。
他不知道这对一个深爱他的人来说,这样的婚姻才是最大的折磨。
每一次并购谈判,他都在追求完美的估值,却从未认真算过感情的账。
他给了她一纸婚约,却从未给过她真心。
他以为自己在给她机会,却不知道这对她来说,是最深的伤害。
投资会结束后,她曾站在落地窗前,眼神淡漠疏离:
“有些等待,是会消耗完所有勇气的。”
那时的他以为她在说并购的不确定性。
现在才明白,她说的是他们的婚姻。
那个总是包容他、支持他的女人,终于在无望的等待中,失去了最后的希望。
望着窗外的深夜,顾驰野第一次质疑自己。
感情从来就不是一场商业交易,它不需要公平,不讲道理,不问得失。
可他偏偏用了一场交易,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。
也许从一开始,错的就不是选择,而是他的心。
他为了另一个人,用事业填满所有的空白,却忘了婚姻需要经营,感情需要珍惜。
等到失去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。
12
直到深夜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,顾驰野才终于放任自己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。
泪水模糊了视线,曾经引以为傲的决断力,在感情面前变得一文不值。
这些年,他在商场上所向披靡,却在感情上输得一败涂地。
每一个决策都恰到好处,每一步棋都完美无缺,唯独在最重要的感情里,他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。
他还记得提出隐婚时的忐忑,而宋瑾夏,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。
现在想来,那时的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,答应了这个近乎残酷的提议?
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,是否也曾闪过一丝痛楚?
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,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。
多么可笑,连婚姻都要用解决方案来形容。
他习惯了用商业思维处理一切,却忘了感情从来就不是一笔交易。
不知道如何忘记一个人,也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一个人。
他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婚姻,像个局外人一样,看着自己的人生在毫无温度的决策中流逝。
每一次的冷漠,每一次的疏离,都在将那个深爱他的人推得更远。
这三年,他刻意疏远江心怡,只在必要的场合见面。
他以为这样就是负责,就是忠诚,可他忘了,真正的婚姻需要的不是克制,而是投入。
习惯这种东西,总是在不经意间形成。
每次看见她的消息,他都会下意识地关注,情绪也会不自觉地起伏。
不自觉地关注她的消息,不自觉地为她的困境担心,不自觉地想要帮她。
他把这些想法深深埋在心底,以为自己藏得很好,却忘了宋瑾夏是何等敏锐。
那个在商场上洞若观火的女人,怎么可能看不穿他的心?
尤其是在得知她离婚后,他迫切地想要帮助她。
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,他想为她做点什么。
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,即使知道再无可能,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。
这份关心背后的情愫,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,却被宋瑾夏看得一清二楚。
而心头的愤怒,却不仅仅因为她的欺骗。
他气宋瑾夏的不告而别,气她的独断专行,气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。
可最该气的,是他自己。
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?
为什么要等到失去才懂得?
那些细小的瞬间突然涌上心头:深夜办公室里她为他准备的宵夜,出差归来时办公桌上的便条,生病时递来的温水......当这些都成为过去,他才发现,原来生活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。
每一个不经意的温暖,都是她默默的爱意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的存在已经如此理所当然。
就像呼吸,就像心跳,平淡却不可或缺。
而他,却用了太久才明白,真正的幸福就在身边。
即使在江心怡离婚后,他也从未想过要结束这段婚姻。
因为在很久以前,在他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,他想共度一生的人,就已经是宋瑾夏了。
只是他太迟钝,直到失去,才懂得心痛的滋味。
13
第三天了。
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个数字上,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。
顾驰野盯着手机屏幕,那个熟悉的号码依然是关机状态。
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拨打,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提示音,冰冷得让人绝望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如同他内心渐渐加深的恐慌。
那种无力感一点点漫上来,就像潮水淹没海岸。
桌上的威士忌早已见底,江心怡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全都未读。
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,又或者说,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解释。
直到她出现在面前。
那张熟悉的面孔,曾经让他心跳加速的存在,此刻却让他感到异常平静。
“多久没休息了?”她看着他眼下的胡茬。
声音里的关切那样熟悉,却再也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。
顾驰野抬起头,看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脸。
恍惚间,所有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。
原来真的放下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,就像拔出心头的刺,那些伤口早就结痂,剩下的,只是一个难看的疤。
“你知道瑾夏去哪了吗?”他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徘徊了太久,久到他几乎难以开口。
“宋姐姐?”江心怡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。
“我一直在找她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,那些无处安放的愧疚,都凝结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。
酒杯轻轻碰在桌面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江心怡的手顿了一下:“因为股权的事?”
“因为我。”简单的两个字,却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心事。
他望着杯中的冰块缓缓融化,突然笑了:“你知道吗,我们结婚三年了。”
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这份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,像一记重锤击中心脏。
江心怡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,久久说不出话。
她想起那天偶遇,宋瑾夏看她的眼神。
原来那不是错觉,那锐利的目光里藏着太多她从未看懂的信息。
“为什么......”
“因为我太懦弱。”他打断她,“不敢面对,不敢承认,不敢......”后面的话消失在一声叹息里。
那些年,他把自己关在高墙里,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感情。
他抿了一口酒,可失去了冰块的调和,酒精变得辛辣。
宋瑾夏就像酒里的冰块,悄无声息的,就消失了。
任由他的心,被烈酒灼烧出一个洞,再也无法弥合。
“那天,”江心怡突然开口,“她问我喜不喜欢你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刀,将顾驰野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。
他的手指微微颤抖,心脏被狠狠揪住。
“我说不知道。她就笑了,说没关系,反正已经......”那个未完的句子像一团迷雾,笼罩着所有的可能。
已经怎样?
已经错过?
已经结束?
还是已经放手?
“我以为我藏得很好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里满是苦涩。
眼泪无声地滑落,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。
那些自以为完美的伪装,在真正懂得爱的人面前,原来如此苍白。
江心怡沉默着站起来,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:
“有些人,不是消失了,而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。”
这句话像一记重锤,将顾驰野最后的自欺欺人击得粉碎。
门轻轻关上,顾驰野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,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吞噬整座城市。
所有的后悔和懊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,像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他终于明白,伤害一个人最深的方式,不是恨,而是视而不见的爱。
那些年,他把最真诚的爱藏在最深的角落,却让最珍贵的人承受了最大的痛苦。
14
宋瑾夏离开的第七天,顾驰野已经走投无路。
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,每一个相关的人都联系过了,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。
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,可在触底的那一刻,他反而冷静了下来。
清醒的理智告诉他,即便冷静期已过,离婚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完。
无论是领证还是诉讼,她总要露面。
这个认知像一道光,照亮了他内心的迷茫。
或许,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。
想通这一点,他重新振作起来。
结束休假的第一站,就是胡律师的办公室。
这段时间,胡律师为他转达了无数条消息,每一条都像一根刺,深深扎在他心里。
看着他憔悴的面容,胡律师正想说些安慰的话。
“帮我转告宋瑾夏,”他却先开口,声音出奇的平静,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
“我同意离婚,让她回来办手续吧。”
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,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。
胡律师的咖啡差点洒出来:“这就放弃了?你们在一起十年了啊......”
虽然她看得出来,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有多难。
“她不愿意沟通,我还能怎么办?”
他扯出一个笑,苦涩中带着无奈,“总不能真的等她起诉离婚吧。”
这个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回到办公室,他靠在真皮椅背上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。
其实这不过是权宜之计,他要的只是见她一面。
只要她回来,他就有机会解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情。
十年的感情,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吧?
这个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,让他有了继续坚持的力量。
而此刻的宋瑾夏,正在日本享受假期。
这一周,她去了日本、韩国和泰国,看过不同的风景,几乎要忘记那些烦心事。
每到一个地方,她都会想:如果是和他一起来,会是怎样的感觉?
可这个念头刚起,就被她强行压下。
直到胡律师的消息传来:他同意离婚了。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,将她从假装的平静中惊醒。
看着手机屏幕,她心里突然没底。
这几天不断骚扰她的人,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干脆?
那个从不轻易认输的男人,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手?
保险起见,她仔细问了流程。
得知必须双方到场才能办理,不然就只能起诉离婚,她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明明只是想结束一段关系,为什么这么难?
那些年累积的感情,那些共同的记忆,却成了此刻最沉重的负担。
收拾行李时,她看了眼订好的后续行程,只能遗憾地取消。
那些期待已久的风景,终究比不上现实的牵绊。
第二天上午,她降落在熟悉的机场,空气中弥漫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。
翁助理早已等候多时,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惊呼:
“宋总,您怎么瘦了这么多!”
这些天的逃避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“我这是减肥好不好,你看看我这清晰的下颌线。”
她打着哈哈,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。
可这份轻松在谈到顾驰野时瞬间消散。
“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,这次我都要把事情办完。如果他变卦,那就打官司。”
“那样会很耗时间......”
“是啊,”她望向窗外,声音里充满了无奈。
“所以我才急着回来。让该结束的,早点结束。”
15
宋瑾夏离开的第十五天,顾驰野终于收到了她的消息:
“明早九点,锦江酒店大堂见。”
短短几个字,却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。
这一个月的等待,终于等来了见面的机会。
他提前半小时到达,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。
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,照在他手中那份重新打印的离婚协议上。
每一个字都那么刺眼,明明是他亲手签下的,此刻却像一把利剑,刺痛着他的心。
八点五十五分,电梯门开了。
宋瑾夏走出来,目不斜视地朝他走来。
半个月不见,她清瘦了些,却更显得气质出尘。
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,此刻却带着让他心痛的陌生。
“证件带了吗?”她在对面坐下,语气平静地像在谈项目。
这种疏离感让他心如刀割,曾经那个温柔的女人,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冷漠?
顾驰野抬头看她,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:“那么久没见,你就只想?”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“不然呢?”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,那个熟悉的动作此刻却显得那么疏离。
“难道要寒暄近况,谈谈天气?”
“我们聊聊好吗?就当......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祈求,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。
“等手续办完再聊。”她打断他,声音里是不容商量的决绝。
这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,终于学会了拒绝。
“我没带证件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宋瑾夏站起身:“那就改天。”举止依然优雅,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。
“求你,”他抓住她的手腕,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几乎落泪。
“听我解释......”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曾经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,第一次学会了低头。
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僵。
她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似乎动摇了,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。
“顾总,”她慢慢抽回手,语气更冷,“商场上最基本的道理,错过的机会永远不会重来。解释,不过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。”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,精准地击中他的软肋。
“瑾夏......”他喊出这个名字,声音里带着无尽的不舍。
“不用再演了,”她转身就要走,“你我都很忙,改天直接民政局见吧。”这句话像是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。
“可是三十天之内如果不办手续......”他还想挣扎,却被她再次打断。
“别总拿法律条款说事。”
她停下脚步,却没有回头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。
“你既然不爱我,如今为什么还要纠缠?对分割财产的方案不满意?”
阳光依然很好,却再也照不进他的心里。
顾驰野望着她决绝的背影,突然明白,有些东西,一旦失去,就永远找不回来了。
16
顾驰野看着杯中的冰块,轻声开口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示弱:
“瑾夏,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,曾经骄傲的他,此刻却学会了低声下气。
“想要离婚。”
顾驰野听着她冷漠的声音,心碎开口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什么?”她的声音很冷,像一把锋利的刀,切断了他所有的期待。
“只是想弄明白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”
他抬起头,眼里盛满了祈求。
“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?”
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那些来不及表达的感情,都凝结在这句话里。
宋瑾夏盯着他看了很久,眼里闪过一丝诧异。
这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男人,此刻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。
那一瞬间,她几乎要心软,但随即想起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。
“弄明白什么?”
她冷笑,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苦涩。
“你选择了江心怡,这还不够明显吗?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自己,不要再心软。
“不是这样的......”
他攥紧了手指,指节发白。
“你误会了。”
这句解释来得太迟,迟到已经无法填补她心里的裂痕。
“误会?”
她打断他,语气更冷。
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
那些夜里独自等待的时光,那些他眼里藏不住的情绪,都是最好的证据。
这一刻,顾驰野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原来她所有的决绝,都来自那个他从未解释过的误会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:
“信我都看了,你是觉得我还在意江心怡,对吗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
一句反问,让他心里酸涩难耐。
那些年,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感情,原来早已被她看穿。
他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:
“对不起,是我的错。
那些话本该早就说清楚的,是我一直逃避,才让你误会了这么久......”
每一个字都带着悔恨,可惜,有些错误一旦犯下,就再也无法挽回。
“没什么好说的,”
她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,像是要甩开所有不该有的感情。
“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选择,不如好聚好散。”
看着她转身要走,他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:
“我是真心想和你过完这一生的。”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。
宋瑾夏的脚步顿住了。
她回过头,仔细看着他的脸,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。
那一瞬间的停顿,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“你知道吗,”
她轻笑了一声,笑容里却带着苦涩,
“最可怕的,不是对方撒谎,而是连自己都骗,你真的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吗?”
顾驰野被她眼里的冰冷刺痛,却还是坚持道:
“从她结婚那天起,我就决定放下了。
你给了我一个家,让我知道什么是温暖,什么是......”
他想说爱,可这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“别说了,”
她再次打断他,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,
“演技不错,但可惜晚了。
江心怡现在单身,等办完离婚手续,你们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在一起了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自己,不要再心软。
“你怎么就认定......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,却再也说不下去。
“因为我看得很清楚,”
她望向窗外的夜色,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痛楚,
“这三年,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。”
17
“你最擅长什么?”宋瑾夏忽然问他。
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,像一把利剑直指他的心脏。
顾驰野一愣:“什么?”
他看着她突然冷峻的表情,心里涌起一阵不安。
“投资分析。”她自顾自地说,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,
“你最擅长看透一个企业的本质,可你看了我三年,竟然到现在也没有看透真正的我。”
这句话让顾驰野心脏微微发疼。
他终于意识到,眼前这个满是讽刺的女人,才是真实的宋瑾夏。
那个温柔体贴的宋瑾夏,不过是她为了维系这段感情,刻意塑造的假象。
“我知道,我没资格再说什么......”声音里满是懊悔,可已经无法挽回什么。
“说什么都晚了,”她拿起桌上的茶杯,眼神却落在窗外,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任何事物都比眼前的他,来得更有趣。
“你应该知道的,错过的机会永远不会重来。”
“人,也是。”
顾驰野看着她的侧脸,心突然揪得生疼。
这样的宋瑾夏,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迁就他、包容他任性的人判若两人。
记忆中那个永远带着浅笑的眼神,那个无限包容的姿态,突然变得如此陌生。
可细想之下,哪个才是真实的她?
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科技巨头,又怎么可能是那么温柔的性格?
这三年来的百般迁就,不过是为了维系这段她以为值得坚持的感情。
而他呢?
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应当。
那些深夜的等待,那些无声的关心,那些压抑的委屈,他全都选择性地忽视了。
不仅如此,他还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。
用工作搪塞她的期待,用加班逃避她的温柔,用江心怡的事消磨她的信心。
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绞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疯狂地流动,每一次心跳都在叫嚣着疼痛。
那些迁就和包容,不过是她为了维持这段婚姻的委屈。
想到这里,一阵苦涩涌上心头。
这三年来,她要承受多少委屈,才能把锋芒毕露的个性压制成那副温和的模样?
原来他不是看不见,只是习惯性地选择无视。
他把她所有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应当,甚至还一次次用江心怡的事消磨她的信心,直到她彻底对这段感情死心。
每次想起江心怡时流露的关切,每个提到她名字时不自觉的情绪波动,都是他亲手给这段婚姻埋下的定时炸弹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他的心脏。
痛楚从每一根神经末梢蔓延开来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那些他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温暖,那些他认为理所应当的包容,都是他一手摧毁的。
“顾驰野,下次记得把材料都带齐。”
她站起身,语气疏离,“下次见面,不要再找借口了。”
这三年里,他亲手把最该珍惜的人推开,还天真地以为还能挽回。
顾驰野颤抖着声音,压下所有的傲气开口:“瑾夏,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,”他捏紧拳头,“让我证明......”
“顾驰野,”她打断他,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意。
“你想证明什么?你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,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未来了。”
顾驰野看着她挺拔的背影,突然很想问问这三年来她是怎么忍受这些的。
可他已经没有资格了。
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,是他亲手将最珍贵的感情推向深渊。
18
宋瑾夏回头时,她看见顾驰野靠在门边,大口呼吸的样子,眯起眼睛。
这个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,现在这副样子是在演给谁看?
“不舒服?”她走过去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。
那些年她见过的戏太多,顾驰野此刻的脆弱在她眼里不过是另一场表演。
顾驰野听出她话里的质疑,心里一阵酸涩。
他摇摇头站直身体:“不用等下次了,证件在车上,我们今天就去办手续吧。”
在宋瑾夏质疑的神色中,他笑得苦涩:“走吗?”
看他推开门,她才放松了警惕,跟了上去。
电梯里很安静,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。
宋瑾夏不停看表,生怕错过预约时间,那急切的样子刺痛了顾驰野的眼睛。
一下车,她甚至主动挽住他的手臂,快步往前走。
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顾驰野心跳漏了一拍,瞬间想起三年前的场景。
那天她也是这样急切,生怕他反悔似的,紧紧挽着他的手臂。
只是当时的他心事重重,直到看见她紧张的样子才笑出来,也因此少了几分抗拒。
谁能想到,当初走进婚姻殿堂的两个人,今天会来签字画押,结束这一切。
那些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暖,那些被他忽视的爱意,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遗憾。
看着民政局里来来往往的人群,他忽然觉得,结束好像也没那么可怕。
既然她认定这是个错误,那就让一切停在这里。
他不会强留一个不愿意的人,但从今天起,他会以另一种身份守候在她身边。
这一次,换他来追逐她的脚步。
也许她不会像当年的他那样给机会,但没关系。
他愿意再用十年,甚至余生去等待。
因为在说出那句“我愿意”的时候,他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。
只是太晚才明白,爱从来不是理所当然。
手续办完时正是下班高峰。
宋瑾夏看着崭新的离婚证,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那一刻的轻松让顾驰野心痛,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重新开始的决心。
“好了,感谢这三年,江湖再见。”她转身就要走,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解脱。
“谁说江湖再见了?”他突然拉住她。
这一次,他不会再轻易放手。
宋瑾夏低头看看手里的离婚证。
又抬眼看他,眼里满是疑惑:
“这还不算完?”
“婚姻关系结束了,但我们还有别的关系。”
她的声音坚定,不再有一丝犹豫。
“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?”她冷笑,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讽刺。
“最起码,我们还是认识十年的朋友吧?”
他直视着宋瑾夏的眼睛,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我记得你说过,离婚后什么都可以谈?”
19
宋瑾夏想起来了,她确实说过这句话,但那不过是为了让他痛快办手续。
谁能想到他会当真。
这个男人,真是执着。
“我是说过,但没说是现在。”
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,“改天吧。”
“改天是哪天?”顾驰野没有松手,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固执,“像上次那样,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吗?”
这话正戳中她的软肋。
宋瑾夏眼神闪烁了一下,下意识别开脸不去看他。
那些刻意躲避的日子,那些深夜里的不舍,都在这一句话里被揭开。
“反正你已经换了所有联系方式。”他继续说道,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,“要不是因为同在一个圈子,怕是连你的影子都找不到。”
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切开她的伪装。
宋瑾夏听得心里一虚。
她确实这么干过,而且不止一次。
每次想起他,她就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,这样就能逃开那些不该有的牵挂。
“你说过的话就这么不值钱吗?”他的生硬忽然高了一些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宋瑾夏皱起眉头,语气也冷了几分:“你这是在质问我?”她习惯性地竖起防备,却在他下一句话面前溃不成军。
“不敢。”顾驰野微微一笑,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你曾经教过我,做人要言而有信。”
宋瑾夏被他这句话堵得无言以对。
曾经的教诲成了今天的利剑,让她无处可逃。
她深吸一口气,终于松口:“行,你想谈什么?”
“听说你要去英国?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是为了避开我吗?”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,击中了她最脆弱的地方。
宋瑾夏的手指一顿,杯子在大理石台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。
她抬起眼,目光锐利:“你这是在审问我?”
“只是关心。”顾驰野微微一笑,“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,总该有一个体面的告别。”
“体面?”宋瑾夏嗤笑,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讽刺,“在民政局门口说再见还不够体面吗?”
顾驰野没有被她的冷嘲激怒,反而往前走了一步:“既然你觉得体面,又何必刻意避开我呢?还逃得那么远?”
这句话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宋瑾夏的痛处。
她站起来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:“我没有逃开......”
“是吗?”顾驰野歪头看她,“那为什么走得那么急?”
空旷的咖啡厅里一时陷入沉默,只有窗外的霓虹不断变幻着色彩,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那些未说完的话,那些压抑的情绪,都在这片沉默中涌动。
“你的消息是很灵通。”
宋瑾夏冷笑一声,“不过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
语气里全是决绝。
“是没关系。”他点点头,“但你打算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吗?”
宋瑾夏皱眉:“我走不走,还需要向你汇报?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。
“是不用汇报。”他摇摇头,“我也不是纠缠你,只是觉得有些话,总要说清楚。”
“今天在咖啡厅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?”她的语气更冷。
“今天说的都是你的想法。”顾驰野理了理西装,走到她面前,逼着她跟他对视。
20
“顾驰野,你不会以为,我还在意你的想法吧?”宋瑾夏强作镇定,却不敢与他对视。
上海的秋天总是阴晴不定。
宋瑾夏转身要走的时候,天空偏不巧下起了大雨,雨幕倾泻而下,像是要将所有的不舍都冲刷干净。
顾驰野看着她恼怒的样子笑起来,心里泛起一丝暖意:“要下雨了,你开车来的?”他明知故问。
“出租。”宋瑾夏没好气地回答他,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烦躁。
“这里很难打车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轻柔,“不介意的话,我送你。”
她没接他的话,转身往外走,却在雨幕前停下脚步。
“外面要下暴雨了。”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笑意。
“我愿意淋雨,你管不着。”话虽这么说,脚步却迟迟不肯迈出。
顾驰野望着她顿住的背影,唇角微微上扬。
这个女人,还是改不了嘴硬心软的毛病。
有些习惯,是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温柔。
车里很安静,只有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。
雨越下越大,在车顶敲出密集的声响,像是在演奏一首思念的乐章。
封闭的空间里,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,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在空气中凝结。
顾驰野望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滑落的雨滴,突然笑了:“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?”声音里带着怀念。
“别说这些没用的。”宋瑾夏的声音有些冷,像是在抵御什么。
“也是这样的大雨天。”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,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你忘了带伞,非要把外套脱下来替我挡雨。结果第二天就发烧了,可你说一点也不后悔。”那些温暖的记忆像雨滴一样滴落在心上。
宋瑾夏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,连带着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。
她想强迫自己忘记,却发现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。
“顾驰野,”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里带着警告,“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“是啊,我们离婚了。”他点点头,语气平静,“可是宋瑾夏,离婚不代表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了。那些美好的回忆,那些真心实意地时刻,难道就这么轻易否定了吗?”
车厢里安静了几秒。
雨声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宋瑾夏转过头,目光锐利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声音里带着一丝动摇。
“我想说的是,”顾驰野直视着她的眼睛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,为什么还在用我买给你的手机?你说要彻底断绝来往,为什么还留着我送你的东西?
你明明说再也不想见我,为什么还是上了我的车?”
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利剑,直直刺向宋瑾夏的心脏。
她别开脸,声音有些嘶哑:“只不过是些习惯罢了。”
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“是吗?”顾驰野轻笑,“那你知道我有什么习惯吗?”
不等她回答,他继续说:“我习惯了不轻易放弃。就像当初公司濒临倒闭,别人都说我不行,但我坚持下来了。
现在也一样,我不会轻易放弃我认定的人。”
宋瑾夏猛地转过头,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。
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仿佛也变得遥远,她只听见他轻声说:
“给我一个机会,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,好吗?”
21
“不好。”
长久的沉默后,宋瑾夏还是开口了。
“顾驰野,你好像一直是这样的,跟我在一起时,放不下江心怡。
如今我们离婚了,你又开始追我。”
宋瑾夏凉薄地笑起来,开口后的话残忍至极:
“顾驰野,是不是只有失去之后,你才想起来追寻?”
红灯恰巧在这时亮起,顾驰野不得已踩了刹车。
宋瑾夏的动作比他想象中更快,在他想阻止她下车时。
宋瑾夏已经拉开了车门。
他绝望的声音碎在她身后。
他很用力地说了什么,可却消失在她的关门声中。
宋瑾夏定了明天的航班,这是她回来时就定好的。
移民手续早就办好了。
回来前她就想过了,哪怕顾驰野不同意,或者离婚手续办得不顺利,她都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。
就算他一直纠缠不休,哪怕他坚持要打官司,她也想好了对策。
把所有的手续都委托给胡律师。
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,路边的梧桐树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。
宋瑾夏随机选了一个咖啡厅避雨,却没想到,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从未想过会再见的人。
江心怡。
一个月不见,她看起来比从前憔悴了许多,眼底的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服务员送来一杯咖啡,她却只是盯着杯中不断升腾的热气发呆。
直到脚步声传来,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。
“宋姐姐?”江心怡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她,立刻站起来,脸上带着几分拘谨。
“别叫我姐姐。你愿意的话,可以叫我的名字。”宋瑾夏在她对面坐下,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。
她打量着眼前的人,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。
江心怡这副颓废的模样,和她印象中那个妖娆的罂粟花判若两人。
两个人都不是健谈的性格,一时间只有轻音乐在流淌。
隔壁桌的情侣正在低声笑闹,让这份沉默显得更加尴尬。
最后还是江心怡打破了寂静:“宋瑾夏,我一直,想找机会跟你道歉。”
“道歉?”宋瑾夏微微挑眉,手指在咖啡杯沿轻轻敲击,“为什么?”
“上次见面,我不知道你和驰野的关系,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。”
江心怡的声音里带着愧疚,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,“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宋瑾夏注视着她的表情,片刻后才开口:“是我们选择隐婚,你不知情很正常。”
“不,不只是这样。”
江心怡的手指蜷缩了一下,咖啡杯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“我......我其实很早就知道驰野对我的感情,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。
后来我结婚了,婚姻又出了问题,是他帮我走出来的。
我一度以为他还喜欢我,甚至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......”
“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宋瑾夏突然打断她,目光锐利如刀。
江心怡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:“兄妹。永远都只能是兄妹了。”她抬起头,直视着宋瑾夏的眼睛,“其实我能感觉到,他早就变了。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,他已经放下了对我的感情。我能感觉到,他看我的眼神,和看亲妹妹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?”宋瑾夏的声音有些冷。
“因为等我发现真相的时候,一切都太迟了。”
江心怡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看着他像疯了一样找你,我才明白,他是真的爱上了你。
而我,早就不是他心里那个特别的人了。
瑾夏,你知道吗?他这段时间瘦了很多,整个人都憔悴了。
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,就算是当年我结婚的时候,他都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。”
宋瑾夏的手指在咖啡杯上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:
“你就这么确定?”
“当然确定。”
江心怡直视着她的眼睛,语气愈发恳切。
“宋瑾夏,给他一次机会,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。
不要让误会毁了一段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感情。而且......”
她停顿了一下。
“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吗?”
22
宋瑾夏没有立即回答。
窗外的雨势逐渐减弱,阳光慢慢穿透云层,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她的目光落在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上,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。
那些她以为已经放下的回忆,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你不相信吗?”江心怡轻声发问
她看着眼前的宋瑾夏,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向来骄傲的顾驰野为什么会如此执着。
原来宋瑾夏是这样理性和极端的性格。
却在那三年中,愿意为了顾驰野,硬生生逼着自己,变成了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。
这样毫不遮掩的爱,没有人舍得放开。
“不是不相信。”
长久的沉默之后,宋瑾夏终于开口。
她声音低沉。
“只是感情这种事,谁又能说得清楚。”
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疲惫,这是被生活磨砺过太多次后对一切感情的质疑。
“你是在怀疑他的真心?”
江心怡直视着她,眼神里带着不解。
在她看来,顾驰野的改变已经足够明显。
宋瑾夏扯了扯嘴角,苦涩的笑意里藏着太多不甘:
“如果真心能那么容易看清楚,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。”
那些年的等待与失望,在这一刻都化作这声无奈。
“可是宋瑾夏,”
江心怡往前倾了倾身子,语气诚恳,
“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,你消失之后,他不分昼夜地到处寻你。”
“这不能说明什么。”宋瑾夏的声音很低。
“那你告诉我,”江心怡直视着她的眼睛,“什么才能说明?”
这一个问题切中了要害。
宋瑾夏无言以对,她早就习惯了顾驰野的忽视。
他不管不顾的追寻,在这长达十年的感情中,是宋瑾夏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她抿了抿唇,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。
“宋瑾夏,放下那些偏见吧。”
江心怡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敲在她心上,
“感情最难得的就是双向奔赴。既然你们都还在乎对方,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次机会?”
“我们已经结束了。”
宋瑾夏的声音有些嘶哑。
“是吗?”江心怡笑得有些勉强。
“那为什么你的目光每次提到他都会闪躲?别骗自己了,宋瑾夏,你根本放不下他。”
宋瑾夏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那些被她深深埋藏的感情,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。
她深吸一口气:“这件事到此为止,谢谢你今天的坦白。”
“剩下的事,是我跟他之间的事,你,没有资格过问。”
“等等。”江心怡也跟着起身,“最后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宋瑾夏脚步一顿,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。
“如果当初知道我对驰野来说只是妹妹,你还会选择离婚吗?”
23
和江心怡的对话在宋瑾夏心头萦绕不去,像一颗种子,在她心里生根发芽。
VIP候机室里,她站在落地窗前,望着远处的飞机起起落落,思绪纷乱。
每一架飞机都像是带着她的思绪飞向远方,却又将她的心绪带回那些不愿面对的记忆。
“宋总,机票和签证都准备好了。”翁助理把文件夹递过来,犹豫了一下又说,声音里带着不舍,“您真的决定了吗?再也不回来了?”
宋瑾夏接过文件,没有说话。
虽然从未承认,但她这次走,确实是有一部分逃离的意味。
她需要离开,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冷静的环境。
只是这份冷静里,藏着多少不舍,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。
送机的只有翁助理一个人。
宋瑾夏走进VIP通道,耳边还回响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,像极了多年前某个人对她的关心:“记得按时吃饭,工作别太拼命,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,需要什么就打电话......”
“我是去伦敦,不是去荒岛求生。”宋瑾夏有些无奈,“用不着这么紧张。”
“您之前去东京出差,连续一周没有消息,害得我差点报警。这次是移民,我能不担心吗?”翁助理的话里满是关切。
宋瑾夏失笑:“那是因为在谈并购案,很忙。”那次出差,她确实把自己埋在工作里,试图忘记一些事情。
“所以这次我更要叮嘱您。”翁助理正色道,“别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记得......”
“登机了。”宋瑾夏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,转身走向安检口。
有些叮嘱,让她想起了太多往事。
过了安检,她摘下手链放进托盘,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那个背影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猛地转头,却只看见一片陌生的面孔。
“看错了吧。”她自言自语,却还是给翁助理发了条消息:“顾驰野最近在忙什么?”这个下意识的关心,连她自己都没察觉。
“顾总昨天申请了调动,好像是要去伦敦发展。具体我也不太清楚......”
看到这条消息,宋瑾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
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又回来了。
她快步往登机口走去,却在找座位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借过一下。”那个声音让她浑身一僵。
宋瑾夏缓缓回头,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,所有的逃避在这个瞬间土崩瓦解。
顾驰野站在她身后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:“这么巧?”他的语气轻松,却让她心跳加速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她的声音有些冷,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。
“去伦敦啊。”他晃了晃手中的机票,“正好和你一个航班呢。”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,像是一个早已洞悉一切的谋略家。
宋瑾夏盯着他的座位号,心里已经明白这哪是什么巧合。
这个男人,从来就不会轻易放弃他想要的东西。
24
机舱里安静得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。
顾驰野偏过头,看着身旁那张刻意假寐的侧脸。
她眉头微蹙,睫毛轻颤,分明还在为方才的对话而烦扰。
他忍不住想起三年前,他们刚结婚那会儿。
那时的她也是这样,每当他因为工作晚归,她就会坐在沙发上假装看书,实际上眼睛一直在偷瞄门口的方向。
而他,却总是视而不见,甚至还会借故回避她的关心。
现在想来,那些细微的温柔,那些克制的目光,那些被他忽略的期待,都在不知不觉间堆积成了今天的决绝。
顾驰野收回目光,轻轻叹了口气。
既然她现在不愿意听,那就再等等吧。
反正,这一次换他来等她,等她愿意回头的那一天。
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。
飞机降落在纽约机场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顾驰野跟在宋瑾夏身后,看着她利落地取下行李,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去。
她走得很快,像是要甩开什么。
顾驰野却不急不缓地跟着,目光一直落在她挺拔的背影上。
这个背影,他曾经视而不见,如今却怎么也移不开眼。
“宋瑾夏。”在她即将钻进出租车时,他叫住了她。
她停下脚步,却没有回头:“该说的不该说的,都已经说完了,你还要缠着我吗?”
声音里的冷意像一把刀,却割不断他的决心。
他往前一步:“也不算说完。这三年的事,我们一笔勾销也好。可是在那之前的七年,还有以后的余生,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。”
“有什么好说的?”她冷笑,“不就是你不自量力地追了我七年,然后各自安好过余生吗?”
那声音听起来平静,却藏着深深的痛楚。
顾驰野静静地看着她,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那时的她站在图书馆门前,带着几分羞涩地向他告白。
可他只回了一句“谢谢”,便转身离开。
那时的他以为,这样就能让她知难而退。
可宋瑾夏却倔强地说:“现在你还没喜欢上我,可未来是不确定的,顾驰野,不要这么早下定论。”
那时的他无所顾忌,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发笑她的不自量力。
可现在想来,那个夜里执着的身影,那句带着倔强的诺言,早已悄悄刻进了他的记忆。
“过去已成定局,可未来是不确定的,宋瑾夏,不要这么早下定论。”
这句话狠狠击中了宋瑾夏的心。
她猛地转身,目光锐利地看向他,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。
可顾驰野的眼神无比坚定。
在晨曦的微光中,他的目光清澈见底,像是要把过去七年的忽视,和这三年的疏离,都用余生来弥补。
多年前,他曾用一句淡漠的“谢谢”,就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了休止符。
可顾驰野没想到,这个执着的女人用整整七年的时光,用无数次的偶遇,用最温柔的耐心,把那个休止符轻轻擦去。
虽然这段婚姻开始得仓促,结束得决绝。
但正是在这三年里,他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,也看清了他的好。
那些他曾经视而不见的温柔,那些被他忽略的期待,那些他从未回应的深情,都在离婚后的日子里,变成了心口最深的疼。
阳光渐渐明亮,为两人的身影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顾驰野看着宋瑾夏紧绷的下颌线条渐渐柔和,知道她一定在动摇。
因为他太了解她了,了解她的倔强,了解她的骄傲,也了解她那颗从未真正放下的心。
这一次,换他来等她回头。
用比七年更长的时光,用比从前更深的耐心,去完成这个还未结束的故事。
25
顾驰野垂眸声音很轻:
“瑾夏,先不用急着拒绝我,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?”
“什么赌?”宋瑾夏皱眉。
“如果我能在今晚之前找到你,”他抬起头,直视着她的眼睛,“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。”
宋瑾夏冷笑:“你觉得可能吗?”
“试试看啊。”他唇角微扬,“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,不是吗?”
“那你要是输了呢?”
“要是我输了,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宋瑾夏盯着他看了很久,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。
最后她点点头:“好,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就在顾驰野转身的时候,她忽然问:“你好像很笃定你一定会赢?”
“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。”
顾驰野转身离开时,手心里全是汗。
冷风吹散了他最后一丝侥幸,也吹散了他强装出来的勇气。
这座城市这么大,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决意要离开的人,究竟要多少运气?
九点的公交车缓缓驶离。
他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。
她会去哪里?
酒店?
咖啡厅?
还是......
一个念头突然闪过。
他按下了停车铃。
咖啡馆里还亮着灯。
他推开门,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她常坐的位置。
那里空着,只剩下一杯没喝完的美式。
服务员走过来收杯子,他叫住了对方。
“这杯咖啡,是什么时候的?”
“刚才那位女士的,说是不会再来了。”
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抬头看表,11:40。
他的心跳突然加快。
最后的机会。
他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,皮鞋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,他却顾不上这些。
拐过街角时,一段优美的旋律从琴行飘来,是那首夜曲,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决绝。
他站在斑马线前,看着秒数一点点跳动,他心急如焚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还好,天公作美。
指针指向11:59时,顾驰野推开了琴房的门。
门开时,琴声戛然而止。
钢琴前的人抬头,四目相对时,顾驰野一瞬间就崩溃了。
因为弹琴的人,并不是宋瑾夏。
来人见到他,一言不发,放下琴盖,拿起角落里的伞,离开了。
顾驰野站在空无一人的琴房里,那架钢琴静静地立在月光下,琴盖上,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手机。
他在那个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软件,所以,他之前,那样势在必得。
但现在,他知道自己输了,输得彻底。
“宋瑾夏,”他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,“原来,你真的可以这么狠心。”
窗外的雨声渐渐模糊,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缓缓靠在钢琴上,任由思绪飘向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往。
他望着窗外的夜色,声音哽咽,“我真的很傻,明知道你就要离开,却还抱着那么一点希望。
我以为,只要我足够努力,就能找到你。
可是......”
泪水终于决堤:“可是你连当面道别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。”
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琴房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啜泣。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,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,蜷缩在角落里。
“宋瑾夏,”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“我猜错了,你的目的地从来不是伦敦......”
窗外的雨停了,安静的琴房里,放大了他声音里的破碎。
26
飞机冲上云层的时候,金色的光洒在了宋瑾夏的脸上。
即便没有看见顾驰野的绝望,她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。
可她早就不在乎了。
她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会赢,因为上次见面,他就在自己的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。
顾驰野好像一直很笃定自己对他的感情,就好像离婚后的所有纠缠,仍旧是他们之间的情趣。
可她,早就厌烦了他永无止境的纠缠了。
宋瑾夏知道,见到那个手机的时候,顾驰野大概真的,会崩溃。
可她早就不在乎了。
她已经为他委屈求全了三年。
从今以后,她要做真实的宋瑾夏了。
她在玻璃上呼出一团雾气,用手指写下了“再见”
这两个字,不是跟顾驰野告别。
而只是,跟那个曾经委曲求全的自己告别。
从今以后,她不必再为了任何人压抑委屈自己,
这一次,她要去过真正属于宋瑾夏的人生了。
-全文完-